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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的山河(二)

作者: 管理员 发布时间: 2020-07-07 阅读:( 2727 )  

从记事开始,就爱去山河,最初是陪母亲去洗衣服。腊月间,整个西昌都沐浴在阳光里,安宁河谷吹拂着没有多少凉意的南风。要过年了,许多农村妇女都背着拆换下的被里被面和蚊帐衣服从并不临河的村庄来到山河边,捶打搓洗清漂,然后就在河滩的草地和突兀的大石头上晾晒,边洗边晾,等洗完了后边的,先前晾的已快干了,稍作等待就可背着晾干后散发着阳光香味的衣服三三两两归家。山河水清澈见底,缓缓而流,一个个的小水塘,就是妇女们各自为阵的洗衣池,游鱼细石,搅不起一点浑浊,河水轻轻流淌,悄然有声,宁静和谐。妇女们边洗边聊着各家的故事,交换着一些新鲜的见闻,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那多半是已婚的中年妇女们在开着一些此时无需顾忌的火辣辣的私藏版玩笑,要在这阳光明媚的地方拿出来晾晒一下,免得在心里长了霉。一些年轻姑娘听得羞红了脸,不敢搭腔。每家人的衣服往往要洗一两天才能洗完,保证一家人干干净净过新年,所以寂静的山河边往往要热闹上好多天。随大人去的孩子们在开阔的河滩上追逐打闹,有的比赛攀爬巨石,有的沿河道去寻找一些色彩斑斓的石头,有的去数牛群的头数,并看哪头牛的犄角最长体型最大,大一点的还挽着裤腿下水捉鱼虾,不敢跑远了,母亲们晾晒被单需要帮手,她们会扯着嗓子呼喊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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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一点,就陪年纪略长一点的小姐姐去洗菜,河滩有些荒凉,需要有人壮胆。我洗的菜,多半不被认可,小姐姐嫌不干净,她往往要返工重洗,并不时责怪,但不是认真的,她怕骂凶了得罪了我,下次不给她打伴。夏天里,四野都是庄稼地,水稻田玉米地,河边还有一两人高的高粱和蔴,还有的老坎上长着高高的竹状芦苇,就像竹林一样,整坝整坝的庄稼地里看不见一个人,那都是随时可以令人作恐怖想象的处所,经常听说有人在傍晚看到狼和狐狸出没,所以山河边也不是可以随便去的。再后来,我和小姐姐都上了小学,我们就接替了母亲洗衣服的工作,小姐姐搓洗捶打,我清洗,然后一起拧干,再由我晾晒。不论是母亲还是小姐姐都不喜欢和其他大人在一起洗衣,往往躲得远远的,母亲开不来她们开的玩笑,小姐姐怕听她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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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更长大了些,几乎天天都要去山河边,先是放鹅放鸭,后来放猪放羊,再后来升格为放牛放马,其间发生了数不清的故事。我们所在的“小堡子”只有几户人家,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几乎都比我小,所以我是当然的首领。我们征服完了绿草如茵的河滩地上那一个个突兀而起大如房屋的巨石,站在上面宣示一个个的胜利;又“清点”完了水中的鱼类,并且都进行过捕捉品尝;认识了河滩上近百种草药,吃了数不清的野果;捉了多得记不清的迷藏,打了为数记不完的“仗”;我们还埋锅造饭,在庄稼地里“跳丰收舞”,偷出家里的私藏,天上飞的麻雀及其鸟蛋,水中的游鱼泥鳅黄鳝,草地上的蚂蚱都是我们的口中福。我们甚至捕到了珍贵的“石蹦”(一种营养价值极高的蛙类),捉到了斑斓迷人的“钢鳅”和刺人的“石巴子”(都是山河里特有的鱼类),烧熟了蘸着盐分食。春夏之交,可吃到的东西不多,就在离河不远的收割后的麦田里拾麦穗,带到河滩上烧熟后,揉去外壳,大把大把地揍进口里,嚼得香喷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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